从艺术凝聚民族意志, 促进文化复兴与深化社会启蒙的多层次价值 谈到中国美术学院的一种美学与艺术启蒙的精神传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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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

2023-10-31

从艺术凝聚民族意志,

促进文化复兴与深化社会启蒙的多层次价值

谈到中国美术学院的一种美学与艺术启蒙的精神传统

 

 

 

2014年10月15日,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,回答了新时代文艺发展的五个基本问题,提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中华文化繁荣兴盛,要创作无愧于时代的优秀作品,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,强调中国精神是社会主义文艺的灵魂,党的领导是社会主义文艺发展的根本保证,为新时代文艺发展的本质、为什么要高度重视文艺和文艺工作、为什么而创作、为谁而创作、怎么创作等问题指明了方向。

10月16日上午,在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重要讲话发表九周年之时,中国美术学院举办座谈会,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,深入理解新时代文艺创作中的现实题材与现实主义,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、建设文化强国、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。

 

 

 

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(主持工作)朱文信教授作了《从艺术凝聚民族意志,——促进文化复兴与深化社会启蒙的多层次价值,谈到中国美术学院的一种美学与艺术启蒙的精神传统》的主旨发言,全文如下:

 

          

 

 

关于现实主义或现实题材的艺术创作与社会化的性格,我想起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重要传统:一个“诗可以怨,诗,更可以群”的传统。

 

我们的民族开启于周公,是因为周公制礼作乐,塑造了中国的民族传统,其塑造手腕是礼乐文明。礼乐文明,不仅仅是一种制度的建设,它同时也是国家意识形态建设的大手笔,包括了文学、艺术、哲学与宗教

 

后来的社会发展,除了少数的思想家能够理解外,艺术大都时候都被轻视了,因为历史上能够战胜时间的话语,往往不掌握在高瞻远瞩的政治哲学家与思想家的手中。历史往往是被一般意义上的文人来书写,那些原本能够触发具有社会学革命意义的“匠人”们——我们今天也叫技术工作者或艺术工作者——几乎完全被忽视了,甚至被打压,一部漫长的中国文明史,几乎没有匠人与艺人的身影,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。如果没有欧洲工业革命波及到全球,延伸至中国,这批人可能至今还在遮蔽当中,其实,他们就是我们中国美术学院的同道中人,是属于艺术共同体这个大家庭里的有机组成。

 

而最近一百年里面,就该领域最震撼人、很可能也是影响最深远的文艺思想,不得不承认是延安与北京两次文艺讲话,它们都直接告诉我们:政治和艺术,或者政治精神跟艺术精神,在民族意志的凝聚与国家精神的塑造方面,两者实有异曲同工之妙,这是我们国家的第一流政治领袖的目光,非常深邃,非常悠远

 

在民族意志的凝定当中,或者说文化精神的重新塑造当中,如果举例的话,在近代欧洲,首先发端的南欧的意大利,史称“文艺复兴”。其实,如果用俄罗斯白银时代的思想家梅列科夫斯基的话来讲,那是“诸神复活”,它对应的是中世纪开始的诸神之死,这个诸神,我们可以理解为一种艺术魂魄,反观彼时,首先确实是艺术,而且是美术,作为新文化、新民族尤其是新社会意识形态崛起的一个重大标志,后来,果然神奇般地如同精神的电流一般,波及到了整个欧洲,触发了欧洲近代思想的一个巨大飞跃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文精神的思潮崛起。

 

但是,这个毕竟属于思想启蒙的范畴,还没有抵达国家精神的建设。除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流的政治家与思想家外,注意艺术对国家精神的塑造方面,欧洲能够比肩,那可能就是德国人建立的文化传统,

 

德国有他的特殊性,其一,相比英法而言,它的建国比较迟,民族精神还远远没有起步;其二,马丁路德之后,民族语言差不多觉醒了。于是,在这种政治未能统一,语言已经觉醒的情况之下,如何把诸多德语区,德语的诸多邦国凝聚为一种统一的民族意志,靠什么来建构、来塑造?他们找到的那一把钥匙,那就是美学或者说艺术,他们取法希腊,以希腊为理想。从温克尔曼开始,经过莱辛,赫尔德尔、康德、歌德,席勒、黑格尔等,一直到尼采。他们一致地把阿波罗艺术作为德国民族精神与主流文化的建设。尼采在《悲剧的诞生》的开篇《致理查德.瓦格纳》中说,艺术,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,耐人寻味

 

而我们知道,中国美术学院其实也是有一个传统在的,那就是基于蔡元培先生的一个救国之梦,即以“艺术与美育代宗教”的理想,其实是一种区别于德先生与赛先生之外的救国路径。

 

从何入手,那时候是有过一些重要的启蒙思潮介入中国的文化、政治生活,形成了强大的社会思潮的,大概有三次——也许,我们可以理解为中国现代启蒙的三段论,可惜后来被中日战争彻底打断。

 

如果用十年为界的话,20世纪最初十年,是一种进化论思潮,对古今之变的思考,代表就是严复先生的天演论,在新世纪激发这个冲击波。第二个十年是东西文化之争,这个东西文化之争的高潮,就是新文化运动,德先生与赛先生邀请过来,就能解决中国的问题。这两位先生都是理性启蒙,对应英国与法国的,但是德国的启蒙尚属匮乏。

 

第三个十年是著名的人生观之论战,也就是科学和玄学间的论战。这个论战就有民族自我文化身份的深度追问,换言之,开始对科学理性与政治理性的现代启蒙产生怀疑,由玄学来替代吗?玄学,其代表主要是新儒家,我们可以理解为新宋学,走上了中国文化的前台。但就其精神而言,它毕竟不是一种理想的人文、理想的现代。而是应该呼应蔡元培的觉醒,跟美学、跟艺术发生深度的关系,才是启蒙的圆满,这一点是谁提出来的呢?先是王国维,但是他没有蔡元培自觉,然后,在蔡先生的影响之下,来具体展开实践与行动的,那当仁不让的,就是我们的学院,由国立艺术院所确立起来的阿波罗精神。

 

这个阿波罗精神,是中国的第三个十年(1928年)登上了社会启蒙的舞台。是德先生,赛先生这种理性启蒙之外的第三类启蒙,人们生活在湖边,“来创造美、实现美,使人们由迷信的心变成爱美的心,完成人们的生活”,这种理想就是我们美院最初的一个社会理想。

 

而前两种启蒙在时代的乱离中,最后中断了,这就是李泽厚先生所谓的“救亡压倒启蒙”。但是,不要忘了,唯有后面的这一种启蒙,一直在延续,无非是从个人的画室,师生的教室,即一个小小的空间,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地人间,我们从平湖秋月的岁月静好,到战火纷飞的西迁之旅。建国后的几个转折,里面虽也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岁月,各种各样的挑战,一一经历,一直到我们的今日的新世纪、新时代的风生水起,我觉得可以理解为美院校史的四个时代,有一个未曾中断的历史,那就是创造美,实现美的历史,既是艺术创作史,艺术解释史与历史传播史。

 

其中,特别瞩目的就是延安文艺座谈会的讲话,以及我们新时代总书记的讲话,这两个讲话,其精神呼应了周公制礼作乐的古典传统,也呼应了近代以来世界各个民族与社会的启蒙智慧,尤其对应着蔡元培先生立下根基,由林风眠先生和我们新一代的诸位艺术家们群体的劳作,我觉得是相似的,是一致性,这个特别值得庆幸。

 

我们可以说是中国美术学院为代表的这个艺术家群体,是辉煌的现代启蒙以来唯一未曾中断的传统,而且是一个集体在劳作。这个集体,如果归纳起来的话,他们意味着三重身份:

 

第一重身份,就是那些艺术的创造者,创作者,在艺术语言与艺术本体形式上展开深度的探索,非常可贵。不过单单有这一类人物,那肯定不行,这与传统文人士大夫吟风弄月没有本质的差别,还是困守一隅,就社会理想而言,显然是不够的;于是,还需要第二类身份,即艺术的命名者和解释者,那就需要一些理论家,前一类,身怀绝技,后一类,博览群书,目光深邃,能够深度理解时代与人心,为时代的艺术进行命名和解释。还有第三类人物,也属于我们的艺术共同体,那就是传播和弘扬艺术精神的人,他们勤于书写,而且精力弥漫,行走四方,往往能够引发社会新思潮的激变,把艺术带进了最广大的人们的生活当中。第一类人可以理解为匠人、艺人,第二类人,我们可以理解为哲人、艺术思想家,第三类,我们可以理解为林先生所讲的,在时代的乱离,或者精神与价值的乱世当中,能够“为艺术战”的那些战士。而这三重身份:匠人,哲人与战士,可以是同一个人,更可能是分工,是各自为战,但都是可以统一到了我们国立艺术院自建校之初,沿澜随波而来的亚波罗精神传统里面,关涉社会的新秩序与社会的新生。

 

根据我们学院的95年的历史传统,我们发现,艺术家不仅是画出他们个人的生命理想与审美之梦,成就个人的艺术境界,我们把它叫做画自由,同时,也要有一种大怀抱,画出时代、家国、天下的命运与前景,我们把这个叫做画大悲,这是我们学院第一代艺术家吴大羽先生的话,他的原话是在他晚年回答欧洲的一个画廊采访时候说的,什么是艺术家的最高境界,他说:“前身曰画自由,后身曰画大悲。”